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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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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珂不說話, 在安蔔懷裏又趴了一陣, 等自己才剛失控的情緒全然冷下來,才從他懷裏出來。掙開安蔔的胳膊出來後,她低著頭轉身打開身後的車門,上車上坐著去, 然後順手關上車門把安蔔隔在了車窗外面。

安蔔沒有立即回車上, 他往前走兩步,到車窗邊, 還是把帕子送進了車窗, 遞到蔣珂面前。

蔣珂坐著不動,也不看他,好半天伸手接下帕子來,用已經稍微正常下來的音色跟他說:“送我回去吧。”

她很久沒這麽情緒激動過了, 其實在他走後那幾天她都是克制著忍著的, 大部分時候哭都是無聲的,回到北京後也沒有跟誰發洩過這件事情。現在情緒激動那陣過去了, 冷靜下來後自然有些不自在,覺得自己這年紀了, 不該有這樣的失態。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,松了心裏的一口氣。積攢了那麽多年的怨氣,也仿佛都發洩了出來, 好像也不是壞事。

安蔔在她接下帕子後就回到了車上, 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調頭回去。

回去的路上, 安蔔問她:“還想不想去別的地方?”

蔣珂靠在車窗上發著呆搖頭, “哪裏都不想去,送我回去吧,只想回去睡覺。”

安蔔轉頭看她,最終還是把覺得不大能說不出口的話問了出來,“可兒,我怎麽做,你心裏才能舒服一點?”

蔣珂還是發著呆的樣子靠在車窗上,不跟他再裝腔作勢,承認自己心裏的不痛快,直接說:“做什麽都不會舒服了……”

安蔔看著她的側臉,其實已經感覺出來她的態度軟下來了。

之後一路上,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麽話,一直等車子開到了歌舞團的門外,停了下來,安蔔才跟她說:“明天白天我可能會很忙,傍晚來接你出去吃飯,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蔣珂把帕子還給他,一邊解安全帶一邊下車,“不準你再來找我。”

安蔔看著她問:“真的?”

蔣珂下了車,手搭車門,站著看他,“你想什麽我心裏門兒清,也沒門兒。”說完關上車門,大著步子往大門裏去了。

安蔔看著她身影消失在大門裏,自己又在外面呆了一陣。等收回目光的時候,才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肩窩裏的傷。不怎麽看得見,便作罷了。被咬的時候是真的鉆心的疼,現在沒什麽感覺了。他也沒為了這點小傷就去醫院擦洗,直接去找地方吃了晚飯,便回了自己住宿的賓館。到賓館裏照鏡子,把肩窩的傷看得清清楚楚,兩排牙印,皮肉散了,還有血跡。肯定是要留疤的,沒跑。

***

兩人此番見過面之後的一段時間,安蔔白天忙自己的事情,到了傍晚就會去歌舞團找蔣珂,不管她見不見自己。

蔣珂一開始是不見他的,直接晾了他幾天,讓他自己在大門外等到天黑,再開車回去。晾了四五天之後,蔣珂才給他面子願意出來跟他見上一面,跟他說兩句話就讓他離開,不跟他出去吃飯,也不接受他買來的東西。

一來二去,團裏的人也就都知道了安蔔這麽個人的存在,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來歷,但見他風雨無阻幾乎每晚都開著白色的吉普車來找蔣珂,帶各種各樣的東西被拒絕卻不死心,也就記住了這麽個人。

知道了自然就有人好奇,問蔣珂,“追你的是什麽人啊?看著條件不錯啊,還這麽死心眼。差不多的話就接受了唄,真挑花眼了你,這都看不上,還等著什麽樣好的?”

蔣珂跟人打哈哈,“你們誤會了。”

其實誰也沒誤會,這事情就是那麽個事情。

而自從安蔔出現後,吳正就再也沒來找過蔣珂。他覺得這事兒自己是不能摻合了,那是人家兩個人的事,他摻合了不像話。當然也因為他在學校,不能常和蔣卓方順見到,這件事一直也就沒跟他們說。

蔣卓是惦記他姐的事的,不知道他姐去了團裏這麽久了,和吳正發展得怎麽樣了。蔣珂那裏沒得問,他自然問方順,拍著馬屁托他有時間見著吳正就問問。

後來沒要方順從中打聽,蔣卓自己先見到了吳正。在前門樓子那,迎著面騎自行車撞上,他一把把吳正拽下來,停住就問:“你這麽些日子,怎麽情況啊?”

吳正一看是蔣卓,搬著自行車往路邊避,跟他寒暄,“真趕巧嘿,在這裏碰上。”

蔣卓也照規矩跟他寒暄兩句,然後直奔主題,問他:“你跟我姐怎麽樣了?”

吳正看他這樣子,心想他還不知道蔣珂的事情吧。他又想,不知道蔣卓知不知道有那麽個男人的存在。躊躇片刻,他推著自行車又往人少的地方避避,停好了看周圍沒人,才問蔣卓:“你和方順,是不是沒把你姐的情況全部告訴我知道?”

蔣卓蹙眉想想,“什麽情況沒告訴你知道?”

吳正抿口氣,直接問他:“她以前談過對象是不是?”

蔣卓聽他問出這話來就驚了,半晌自己才冒出聲兒來,反問他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問完了心思活絡了一些,沒讓吳正說話,自己接著又說:“不是,吳正,你什麽意思啊?你是聽說了什麽,知道我姐談過對象,所以看不上她了,是吧?”

“那哪敢啊!”吳正忙解釋,“是你姐以前那對象,他找來了。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吉普車嗎,就是他開的。跟著你姐,跟到胡同口,後來又跟到團裏。我跟他對過話,我都知道了。他也沒結婚,這麽多年都單著呢。你姐這麽多年不願意談戀愛,能不是因為他嗎?你說這種事,我還能摻合嗎?我要是跟著摻合,別人是不是得說我缺心眼兒?”

蔣卓恨鐵不成鋼,“你是不缺心眼兒,可你也太慫了!”

蔣卓說完這話,沒給吳正再說下去的機會,騎上自行車就走,跟他說:“有機會一塊兒喝酒,今兒不陪你聊了。”

說完跑了不陪吳正聊了,蔣卓披著微微暮色騎車頂著風往歌舞團去。一口氣不曾歇,一直奔到大門口,自行車還沒停穩就跟執勤的人說要找蔣珂。

蔣珂這時候確實在團裏,也吃完飯了,在宿舍裏歇著。本來平常在她要吃晚飯的時候,安蔔都是會來歌舞團大門口找她的,但今兒沒來。現在天都有些黑了,他還是沒到。

蔣珂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發呆,低著頭弓著腰不時吐一口氣,不想在意但還是忍不住會在意。

這麽想著,心裏憋著一口氣,突然聽到有人來跟她說大門上有人找她,她便吐了口氣從椅子上起來,出房間往大門上去了。

結果到了大門上,來的人不是安蔔,而是蔣卓。她楞了一下,到蔣卓面前,看著他問:“家裏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家裏能有什麽事兒?”蔣卓把踩在自行車踏板上的腳拿下來,語氣不是很好,看向蔣珂,“我聽人說,你這裏出事了,來瞧瞧。”

蔣珂嘟噥,“我一直在團裏,能有什麽事?”

蔣卓盯著她,“你自己說實話還是讓我開口問?”

沒需要蔣珂說實話,也沒用蔣卓開口問,因為蔣卓語氣不是很好地說完那句話之後,安蔔就出現了,在蔣卓後方不遠的位置。蔣珂先看到他,蔣卓順著蔣珂的目光回過頭去,後看到他。

蔣卓看著安蔔的時候還瞇了瞇眼,確定身後的人就是去過他家的那個男人,才松手扔掉手裏的自行車,轉身往他面前去。

走到安蔔面前,他冷著臉問一句:“你還認識我嗎?”

安蔔的目光越過蔣卓的肩膀,看向後面的蔣珂。他不是很能記得,但憑感覺,覺得是蔣珂的弟弟應該沒錯了,所以目光收回來落到他臉上的時候,問了句:“蔣卓?”

蔣卓心想這孫子記性還算好吧,又問他:“記得在我家四合院大門口,我對你說過什麽嗎?”

安蔔看著他的眼睛,他沒有忘記,當時蔣卓說,“你對我姐好一點,你要是欺負她,我不會放過你。”

說過的話蔣卓沒有再去重覆,直接上拳頭實踐當年自己說過的話。他也是從小練了一身腱子肉胡同裏串大了,跟人打架的事幹過,掐肉砸拳頭,還拿板磚兒拍過人,現在這一拳下去之後,直接把安蔔嘴角打出了血,並讓他往後趔趄了兩步。

蔣珂看著這兩人要打起來了,這才回過神往上去,還沒到跟前安蔔便又挨了蔣卓一拳。那在歌舞團門口執勤的兩個人也上來,看著都像是要拉架的。但都沒能上手,就被安蔔呵住了,他擡手一邊抹嘴角的血一邊跟蔣珂說:“這是我和你弟弟之間的事情,不要管。”

他不讓人管,讓執勤的人把蔣珂護到一邊去,說要解決自己和蔣卓之間的問題,別人都不能插手,誤傷了不負責任,管了也是多管閑事。人看他兩個確實有恩怨要處理,自己插手萬一惹出事,怕影響提幹,所以就悄摸聲把蔣珂拽到一邊,讓他們兩個自己去解決。蔣珂被拉著過不去,沖拉著她的執勤人員說:“這麽怕事兒嗎?鬧出人命來怎麽辦?”

“鬧不出人命。”那兩個人狀態很輕松,“這是為你打架呢,只有打過才能解決。老北京人碴架知道嗎,打過了,一方認了輸,管對方叫爺爺,這事兒就算過去了。”

蔣珂看看這看戲的兩人:“……”

那兩個看蔣珂神情無語,又說:“你不能過去,你這細胳膊細腿的,怕被誤傷。你要去拉,也沒用,拉不開。再說,要是真瞧著要鬧出人命,咱們再去拉也不遲,那時也拉得開。在那之前,且先讓他們自己個解決。”

蔣珂:“……”

而接下來的結果卻並不是兩個人在打架,安蔔始終沒有還手,被蔣卓按在地上打得到處是傷,一身塵泥。被打的過程中,他連躲都不躲一下,打到最後,蔣卓也覺得沒意思,像揣一團硬棉花,所以便揪著他的衣領子看著他說了句:“今天先把你這胳膊留給你,你自己掂量著。”

蔣卓說完話後撂開他,把他推躺在地上,便起身去了自己撂倒的自行車那。過去扶起自行車,拍拍身上的泥土,推著到被執勤的人拉著的蔣珂面前,說了同樣的一句話,“你也自己掂量著。”

說完不等蔣珂接話,擡腿跨上自行車,便蹬起車子去了。

等蔣卓走了,執勤的人才放開蔣珂。那兩個人還懵呢,沒看出來到底誰贏了,更不懂這會兒躺地上那個怎麽楞是不還手。然後回去執勤,再不管這小打小鬧的事,沒勁。還是七十年代那時候有勁,現在的人啊,都一門心思找錢賺,打個架都跟過家家似的。

蔣珂這會兒臉上是沒有太多的驚慌,但步子還是跨得急,去到安蔔那邊。到他旁邊站下來,低頭看著他。他躺在地上,瞇瞇著眼,突然沖她一笑。

蔣珂不知道他為什麽還笑得出來,反正她是笑不出來了,她彎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扶他起來,聲音平淡地說:“去醫院吧。”

安蔔狼狽地搖頭,“當過兵的人,挨點拳頭有什麽,沒那麽嬌氣,不用去。”

蔣珂不跟他爭,“那你去車上自生自滅吧。”

說完真把他扶去車上去了,並沒有拉著他去醫院。把他撂在車上後,自己也沒跟著上去,轉身便要走。

安蔔動手很快地拉住她,聲音乞求,“可兒,陪陪我。”

蔣珂垂著眼瞼,沒有理他,撥開他的手關上他的車門,轉身便走了。

安蔔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會來,起初見不到她,後來見到她只能跟她說上兩句話,她確實沒有陪過他。

安蔔在她走後,頭靠椅背開始低低呻-吟。蔣卓下手是真的黑,沒刀沒板磚兒,有的話,一準要他的命。從他下的手勁裏就看出來了,他是真恨不得弄死他啊!

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,喘息微微,身上的疼痛和現在的形單影只成伴,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活該又可憐,蔣珂不同情他,他自己可憐自己。

他靠在椅背上緩一陣,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。在他心裏平靜下來的時候,副駕的車門響了一聲,開了。他睜開眼睛,便見蔣珂上了車,手裏拿著些棉簽和消炎藥水。

她上車後還是板著一張臉,不說話,擰開消炎藥水後拿了棉簽沾進去,然後給他臉上的傷擦藥。她也不問他疼不疼,但擦藥的動作很輕。

蔣珂給安蔔擦藥的時候離他很近,她擦得仔細,根本不管他一直在盯著她看。在她擦了兩三處傷口之後,安蔔沒讓她再認真擦下去,他突然伸手攬上她的腰,找準她的嘴就親了下去。

蔣珂一手拿著消炎藥水,一手捏著棉簽,微滯了一下動作。反應過來之後身子和頭要往後縮,卻被安蔔撈著她的身子又往他懷裏緊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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